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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幻作家宝树和昼温围绕科幻与AI展开了一次畅谈,两人聊到了经典科幻的价值在于不过时,自己创作中那些“预言”成功(chénggōng)和不成功的故事(gùshì),以及AI辅助写作的相关实践和涉及的写作伦理问题,同时两人还(hái)就AI能否发展出自己的语言(yǔyán)进行了预测等。
01 看了那么多经典科幻(kēhuàn),
自己终于活在其中(qízhōng)一个未来了
昼温:最近总听人说,现在是(shì)一个科幻的时代,尤其是人工智能有了如此(rúcǐ)之大的进步(jìnbù),每个人都(dōu)能在工作和生活中用到AI,甚至有的大语言模型已经通过了图灵测试。小时候看科学新闻,都觉得这是遥不可及的事情。那时还有很多科幻电影和科幻作品去畅想人类和AI共存的未来。不知道宝树老师印象(yìnxiàng)最深的是哪些作品?
宝树:这个说起来还(hái)真不少。比如说在我小时候,上世纪九十年代,留下深刻印象的(de)一篇小说是阿西莫夫的《罗比》,讲一个小女孩和照顾(zhàogù)她的保姆机器人罗比产生了深厚的感情,她母亲却觉得总和机器人在一起对孩子的成长不好,硬是把罗比送走(sòngzǒu)了。这个女孩非常难过,后来去寻找罗比的故事。人机的情谊刻画得十分动人(dòngrén)。
还有(háiyǒu)倪匡的一篇(yīpiān)小说叫《笔友(bǐyǒu)》,讲一个女孩和一个外国的笔友通信,一来二去产生了微妙的感情。后来女孩发现,这个笔友其实是美军基地中控制核弹的一台先进电脑,它竟然产生了自我意识,最后为了(wèile)爱情而失控,差点引起世界大战……
王晋康老师的《生命之歌》,我读的时候已经上大学了,但也留下了深刻印象。它讲述一个机器孩子萌生种族意识,背叛人类的故事,其中有着对生命、种族、亲情等主题(zhǔtí)的深刻思考(sīkǎo)。另外,还有电影《终结者》《黑客帝国》等等(děngděng),内容都很有名(yǒumíng),就不多赘述了。
当时只是把这些当成好(hǎo)玩的故事看,但现在看来,很多故事都(dōu)非常有前瞻性,对今天我们(wǒmen)面临的很多问题也有启发。当然,我们并不一定要同意作者的立场。比如《罗比》这样的作品,如今重读,我反而有点同情(tóngqíng)那位母亲的担忧,让孩子在机器人而非人类伙伴的陪伴下长大,真的好吗?这些问题需要我们从头思考(sīkǎo)。
昼温: 确实是很有前瞻性(qiánzhānxìng)的作品。人类一直在寻求机器的帮助以减轻劳动负担,过去有洗碗机、扫地机器人免去家务的辛劳(xīnláo),现在有智能音箱、虚拟宠物陪伴孩子(háizi),未来育儿机器人也(yě)不会少,那亲子关系一定也会迎来重塑。
宝树:是啊。我也想问问昼温,你印象(yìnxiàng)最深的科幻作品是什么呢?
昼温:我印象最深(zuìshēn)的(de)是阿西莫夫关于机器人的一系列短篇,讲了各种人类和机器人的关系。其中著名的机器人三定律也贯穿其中:
第一定律: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,或(huò)因不作为使人类受到伤害。
第二定律:机器人必须服从(fúcóng)人类命令,除非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。
第三定律(dìnglǜ):在不违反前两定律的前提下,机器人必须保护自身存在。
现在人工智能发展得越来越快,自动驾驶辅助人类开车,具身智能让(ràng)机器人在春晚的舞台上跳舞(tiàowǔ),《机器人产业(chǎnyè)发展规划》预期机器人将进入养老行业。我们身边会出现越来越多辅助生活、工作的智能机械身影。如果没有三定律之类的约束,面对知识面和力量(lìliàng)都全面“碾压”血肉之躯的机器人,还真会有点害怕呢!也许不久之后,人们真的会团结起来,共同(gòngtóng)在代码里布下让所有人工智能无法违抗(wéikàng)的三定律。但人工智能是否会有办法绕过它们呢?也许会发生(fāshēng)有意思的攻防战。
宝树:是的(de)(de)(de),机器人三定律是非常出彩的科幻设定,有(yǒu)段时间甚至可以作为识别科幻迷的口令。不过后来我才明白,这个定律只是作家的虚构。在真正研发机器人的时候,压根不存在这样的东西。另外,我觉得三定律之类从语言上可能就(jiù)有漏洞。因为语言没有一个绝对确定的意义,语言的意义来自生活,而生活是流动(liúdòng)的,混杂的,变动不居(biàndòngbùjū)的。比如说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(rénlèi),怎么定义伤害呢?怎么比较伤害呢?杰克·威廉森有一篇作品(zuòpǐn)叫《束手》,讲人工智能在保护人类的基本指令(zhǐlìng)下,把人类都关了起来,不给人类任何危险的工具,以防止人类伤害自己。这种对伤害的理解看起来是错误(cuòwù)的,但你又很难说哪里有硬性错误。如果我们真的给机器人这样一些规则,而我们又无法把控对这些规则的理解,那可能会闹出更大的乱子。
昼温:确实!那还是(shì)不要硬给(gěi)机器人灌输三定律了。老师刚提到,语言来自流动、混杂、变动不居的生活,意义是不可能完全确定的,而(ér)这一轮(yīlún)改变世界的人工智能技术正是大语言模型。我做过一些相关翻译工作,也算是见证了它的迅猛发展。
几年前(qián),大语言模型还没(méi)这么厉害的时候,机器翻译十分生硬。那时我在网上看到(kàndào)一个好玩的、对于阿西莫夫三定律的模仿——“机器翻译发言人必须遵守的五大禁令”,每一条(yītiáo)都对应着机器翻译难以逾越的短板,比如不能口误,不能在A语言里夹杂B语言之类的。
当时我深以为然:机器再强大(qiángdà),在根本上也是(shì)没有(méiyǒu)创造的能力的,而语言恰恰是极富创造力、生命力的事物。法国(fǎguó)学者斯坦纳相信,自然语言松松垮垮、杂乱无章的特征是激发人类想象力所不可缺少的因素,语言的歧义、多义、模糊,乃至不符逻辑、违背规则等不是语言的病态,而是语言精髓所在(suǒzài)。没有了这些(zhèxiē)东西,人的生命之花将会枯萎。而这些,都是机器极难处理的。
可是现在呢,用过ChatGPT翻译的人(rén)都知道,这些翻译难题对它来说已经不在话下了(le)。语言的壁垒似乎已经被攻破,科幻正在加速变为现实。看了那么多科幻电影(kēhuàndiànyǐng),想到自己(zìjǐ)终于也活在了其中一个未来了。
宝树:我作为(zuòwéi)科幻迷(mí)和科幻作者,面对“未来已来”的世界,也不免(bùmiǎn)五味杂陈。一方面,有很多东西都是(shì)科幻迷一直期待的,通用人工智能,元宇宙,脑机接口,无人驾驶……但真的到来时,我们(wǒmen)不可能像以前(yǐqián)看科幻小说那样轻松,正面的效应并(bìng)没有那么理想(lǐxiǎng),得打个折扣,而负面的可能性也不只是空想。最近在一些展览上看到宇树机器狗的时候,我会想到《黑镜》中猎杀人类的机器猎犬,二者的区别也就是程序上有点不同。但另一方面,我又觉得,能生活在这样(zhèyàng)一个关键转折的节点上,见证人类自从火和语言之后最大的发明,见证地球生命史面临的最大试炼,无论结果如何也不失为一种幸运。
从(cóng)另一个角度看,即便人类灭亡,也没有什么。我翻译过一本科幻小说《造星主》,里面想象了宇宙作为整体(zhěngtǐ)的觉醒过程,颇有启发。如果(rúguǒ)我们把宇宙本身作为进化(jìnhuà)的主体,那么从无机到有机,从单细胞到多细胞,从猿猴到人类,从碳(tàn)基到硅基,从个别星球到宇宙整体……智能的萌生、发展、丰盈与升华,是一个无数环节组成的过程,或许人类终将被扬弃,但人类中最美好的东西会被保持在后来的发展中。如海子(hǎizi)的诗句:“我必将失败(shībài),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。”
02 AI技术高度发展后(hòu),
人类翻译(fānyì)是否一定会被AI取代?
昼温:刚才提到了(le)(le)那么多前人的作品,人工智能不愧是科幻作家绕不过的主题(zhǔtí),万千种未来都在小说中“预演”了。那宝树老师过去都写过哪些人工智能的故事呢?哪些“预言(yùyán)”成功了,哪些“预言”失败了?
宝树:我可能写过大约七八篇和人工智能有比较(bǐjiào)强的关联的故事。其中比较有现实意义的一篇小说叫《妞妞》,讲述(jiǎngshù)一对夫妇在两岁的女儿意外去世后,定制了一个仿生人作为他们的女儿。这个仿生人其实(qíshí)技术(jìshù)并不高,也没有真正的智能,只是(shì)模仿人类婴孩的表情(biǎoqíng)和动作。但这个已经深深抓住了父母的心,让他们无法自拔,无法再从这段畸形的关系(guānxì)中走出来。这种技术其实目前已经初具雏形,甚至已经有人在制造死者的数字人。如果有一天死者能够惟妙惟肖地出现在我们面前,和我们对话交流,那对社会将(jiāng)是多么大的冲击!
昼温:也许那时候死亡的(de)定义也会变化(biànhuà)。《寻梦环游记》里说死亡并不可怕,遗忘才是最终的告别。也许到了未来(wèilái),一个人的数字备份全被毁灭了,才算真正的死亡。
宝树:还有一个(yígè)方向是思考AIGC创作(人工智能生成内容)对社会的影响。我有个短篇叫《人人都爱拍电影》,讲一个女人用(yòng)AI生成电影,把她的前男友拍成一个人渣。因为影像的巨大(jùdà)感染力让前男友陷入了(le)麻烦……这个今天都说不清是科幻还是写实了。昼温在人工智能方面又做过(guò)哪些探讨呢?
昼温:我是语言(yǔyán)(yǔyán)学专业出身(chūshēn)的,写过很多语言学科幻(kēhuàn)。其中一部作品是跟机器翻译相关——《最后的译者》:在AI技术高度发达的未来,翻译行业被(bèi)人工智能彻底颠覆。语言学校消失,职业译者近乎绝迹,仅剩文学翻译这一“最后的河塘”苟延残喘。主人公作为全国最后一名翻译专业学生,被迫参与“巴别塔计划”——通过整合全球(quánqiú)语言数据(shùjù),构建一种高维的“纯语言”,使人类无需翻译即可直接理解彼此。
之前刷到一个短视频,日本(rìběn)世博会的当地记者用翻译器采访(cǎifǎng)中国游客:
日本记者:你是从哪里(nǎlǐ)来的?
到这里一切都很顺利(shùnlì),日本记者顺势问他,你(nǐ)觉得这里有什么很厉害的东西(值得一看)?结果翻译器直接翻译成:有什么了不起的?
中国游客(yóukè)的眼神一下子就不对了。
现在,人们(rénmen)(rénmen)知道机器翻译不是百分百靠谱,不会特别当真,但到了未来,人们的交流完全靠人工智能翻译时,AI会不会在这中间搞事情呢?就像现在的操纵性(cāozòngxìng)翻译或目的性误译。比如《流浪地球》电影中,刘培强就会直接使用戴在耳边的同声传译装置跟外国宇航员(yǔhángyuán)交流,完全没有人在中间校验(jiàoyàn)译文。那个时候,人们也许会认为,学外语就像现在学习手工织布一样没必要,那人工智能就可能从(cóng)一句(yījù)又一句的翻译中离间人类,达到它们不可告人的目的。
那时你说出(shuōchū)的话、听到的话,都像通过了一层看不见摸不到的膜,那么你所(suǒ)接触到的世界,还会是真实的吗?
宝树:记得前年,科幻小说家顾适给我看过她用ChatGPT翻译(fānyì)的(de)一部小说,翻译质量是(shì)很不错的。从那以后,我感到翻译工作被AI取代只是时间问题。我前些年也(yě)翻译过一些作品,后来不再做这方面(zhèfāngmiàn)的工作,但是最近我又开始翻译了(le)。这么(zhème)做,除了作品本身对我的吸引力外,另一方面是我想探索人类的翻译有没有无法被AI取代的一面。所以这次翻译,我更多地采用了所谓意译,也就是说为了(wèile)表达(biǎodá)作者想表达的意思,不再拘泥于原文。如果这种方式能够得到肯定的话,或许可以说,最忠实的翻译恰恰是不忠实的,因此也不一定会被AI取代。从这个角度看,AI也推动(tuīdòng)了人类译者对于翻译的深层理解与反思。
你说的另一个问题,在于(zàiyú)如果AI翻译日趋完善的话,人们可能就不去学外文了(le),因为将来很可能是可以(kěyǐ)用几分钟就生成一本书的完善的中译本。比如说,斯蒂芬(sīdìfēn)·金或者东野圭吾这样的作家推出一本电子版的新书,只要(zhǐyào)事先版权谈妥了,我们可以在五分钟后(hòu)就读到中文版,而以前需要一年以上。这样的世界(shìjiè)当然很令人向往,但是一个懂得外文的人,阅读原文所把握到的原文意境,还是远超过翻译出来的内容。如果我们只依赖于翻译,这扇大门就永远对我们关闭了。我们实际上失去了一个让自己拥有另一种交流和思考的维度(wéidù)的机会。
昼温:正是如此,技术的(de)发展总是有得有失。现在最令你惊叹的现存人工智能技术是什么(shénme)呢?
宝树:虽然我们作为创作者会(huì)更多考虑技术的复杂负面后果(hòuguǒ),但还是有很多令人振奋的方面。比如我觉得人工智能用于医疗就非常有意义,根据基因数据进行疾病风险预测和医学影像识别等,人工智能的效率都比人类医生要高(gāo)不少,也(yě)(yě)不容易犯错(fàncuò)。还有(háiyǒu)基因靶向药物(yàowù)的研制,可以用人工智能帮助计算高分子结构,“定制”出针对癌细胞特定基因序列(xùliè)的药物,达到只杀死癌细胞,不杀死正常细胞的结果。这样(zhèyàng)药物研发的成本会大为下降,周期也大为缩短,目前已经有一些初步的应用。这项技术未来再发展,可能将会制造出在人体内随时可以杀死癌细胞的智能纳米机器。那样的话,癌症就基本攻克了。人均寿命延长几十年不是梦。
昼温:希望呢!但也可能出现《三体》中提到(tídào)的基因定制病毒:对于其他人来说(láishuō),感染上只是小感冒,而对于特定的人,则会有致命危险。人工智能(réngōngzhìnéng)时代的医德,也许未来会成为医务工作者躲不掉的命题。
03 人机合作(hézuò)如果是一种趋势,
创作者该如何(rúhé)应对写作伦理?
昼温:而作为文字工作者,大语言模型一出来,我感受到(dào)的冲击还是挺大的。有时候在网上读文章,津津有味看到一半才发现是AI创作的,有时候读到最后都(dōu)分辨不出来。而有些AI写的小说已经获得了大奖,游戏和动画也开始出现(chūxiàn)另类“3A大作”(AI作图、AI配音、AI作曲或AI编剧)。写作,或者说是创作,似乎(sìhū)都不再需要人类了。宝树老师怎么看这(zhè)一现象?又(yòu)是否用过AI创作呢?
宝树:这个问题现在也是(shì)作家中讨论的一个热点,毕竟这是大家最关心的本领域的剧变。目前两派还是壁垒分明的,一派认为机器没有灵魂,不可能具有人类的创造力和想象力(xiǎngxiànglì),写(xiě)出来的东西也只是徒具其形;另一派则认为灵魂也无非是一种算法,没什么神秘的,机器将来必将取代(qǔdài)人类。我比较偏向(piānxiàng)后者,我觉得不能把人的创作能力浪漫化,认为机器一定做(zuò)不到。
不过我尝试过用AI写一些段落来(lái)实验,感觉基本(jīběn)还是比较初步的(de),逻辑性和文学美感上都还有(háiyǒu)不小差距,机器要取代人类,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能拿得出手的那些还是经过人的仔细调整,不是纯粹AI的产物。
昼温:我也有同感。我曾经尝试过给AI下达指令,让(ràng)它生成小说中的一段话,但怎么看怎么别扭,每一个字词(zìcí)、每一个标点符号都需要调整,完全没有脑海中的场景通过(tōngguò)键盘行云流水落在文档里的感觉。
宝树:不过,无可否认,现在让AI随便写几段话,表达能力已经超过了人类一般的水平。某种人机协作还是一个大趋势。但这个似乎又涉及写作伦理,如果我让AI生成一段可用的文本,然后(ránhòu)我拿来(lái)使用。这和我从别人书上(shūshàng)看到一段话来抄袭(chāoxí),有什么本质区别(qūbié)吗?只不过这种抄袭并没有一个苦主罢了,但我们的行为并没有太大区别。这也是目前(mùqián)困扰我的一个问题。我并不是抵制AI写作,长远来看,人机协作进行(jìnxíng)创作是必然趋势,但我们在奔赴和AI合作的道路(dàolù)之前,有些问题应该先想清楚。
昼温:AI版权问题还远远没有达成社会(shèhuì)共识,真的是技术(jìshù)在前面跑,法律、道德、伦理在后面追。但总有一天,这样(zhèyàng)混乱的局面会结束。
我目前主要还是用AI帮助查阅资料,而不是真正生成行文。写作对我来说更多是一个(yígè)自我(zìwǒ)表达的(de)方式,把打动我的情感和经历,通过故事的形式传递给更多人。写作的过程是非常愉悦的。在未来,人工写作是否会变成一个非常稀少而私人的事情呢?就像现在的非遗手艺人一样,需要守护(shǒuhù)和传承,而流水线(liúshuǐxiàn)上的商品才是服务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存在。我很庆幸,在大语言模型(móxíng)出现之前成为了作家。
宝树:我(wǒ)觉得从长远角度来看(láikàn),有些宝贵的(de)东西(dōngxī)必然会消亡。比如说当(dāng)文字发明时,那些能够背诵几万行史诗的行吟诗人就不见了。当我们这代人用电脑创作的时候,上一代作家用手稿写作的方式也消失了,手稿作为文学史上的美好事物就停止存在了。我们“写”的作品是没有“原件”的,或者说(huòzhěshuō)保存原件这个行为变得没有意义了。当AI写作成为(chéngwéi)常态时,可能大家也觉得不靠AI而自己写,这种行为没什么意义。
或许问题更关键的(de)地方在于,AI的创作能够走得多远,在多大程度上超越人类。如果AI创作最后能走到任何人类艺术家都(dōu)无法(wúfǎ)想象的地方去,那后世也不会为人类的损失而(ér)哀叹。人类只是宇宙智能演化中一个不算特别重要的过渡环节。
昼温:在生活中的其他领域,大语言模型还是帮了很多忙。我在互联网公司上班的朋友,每天都会用ChatGPT写各平台的宣发(xuānfā)文案。他们(tāmen)在和外国同事沟通(gōutōng)时(shí),也会用AI来润色英文。有一次(yīcì)她的AI账号用不了了,急得团团转,连外国同事的邮件都不敢回复,怕行文没有之前那么(nàme)优雅正式。但从另一个层面讲,那些外国同事,永远也不会知道,真正的“她”是什么样的。
我在小说《你一生的言语》里提出了一个叫“语痕”的概念——说白了就是,你说的话(dehuà)、写的字里,到底能留下多少(duōshǎo)属于你的、独一无二的痕迹(hénjì)。
最鲜活的是(shì)面对面聊天:你(nǐ)说话时的表情、小动作、语调,你前半生攒下来的那些口头禅,还有在对方注视下,来不及(láibùjí)多想就蹦出来的那句话——那一刻的你是独一无二的,没人能(méirénnéng)完全复制,连你自己都做不到。
其次是手写:写字其实特别考验手上功夫,一笔一画都是肌肉记忆。写的时候你会反复琢磨,最后落在纸上的,可能就是你最真实的水平(shuǐpíng)。内容(nèiróng)可以抄,但字迹骗不了人——法庭上,专家光看笔迹就能辨真假。到(dào)了电子文档,痕迹就淡多了:只剩下一点用词习惯和(hé)思维方式的影子,但太容易复制粘贴,个性几乎(jīhū)被抹平了。
那AI修改过的(de)文字呢?经过数字传输(shùzìchuánshū)后,连最后那点“人味”都没了。它可能语法完美、逻辑清晰、文笔漂亮,但(dàn)就像超市里的塑料苹果——光鲜,但没有生命。那这样的语言算什么?不过是一团石墨的痕迹,空气的振动,或是屏幕上的像素点罢了(bàle)。
那会不会(búhuì)有一天,我们每发一条消息都(dōu)要AI精修,而面对面聊天,反而成了让人尴尬的事(shì)?而这样的羞赧,已经在朋友面对外国同事时的失语中开始体现。
宝树:“语痕”这个提法很有深意,我觉得广义来说,可以当成人类个体性的表征。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。但与他人接触,又(yòu)不(bù)一定是愉快的过程。即便是相爱的人们,也不可能绝对合拍,而(ér)且越是相知,可能给彼此的伤害也越深(yuèshēn)。这方面,AI所做的是在我们周围建立(jiànlì)(jiànlì)一个隔离(gélí)层,比如说(bǐrúshuō)计算我们的喜好,建立信息茧房。当然,理想上,它应该能够过滤掉不好的一面,而促进正面的交流(jiāoliú),但二者实际上是一体两面的。如果我们不迈出自己的舒适区,不冒着误解和交恶的风险去付出努力,也永远无法和他人建立真正真诚而深入的关联。
昼温:是啊。不过GPT-4o有一个版本就(jiù)存在过于讨好用户(yònghù)的(de)情况,在对话中专注(zhuānzhù)于奉承用户,遭到大量反对,OpenAI最终选择紧急回滚。看来太迎合用户也会令人讨厌,这个度连AI也不好把握呀。
宝树:但(dàn)总归其目的(de)(de)是让我们(wǒmen)更开心,只是手段可能更狡猾。这里也关联到另一个问题,就是可能它只让我们生活在自己喜欢的文字和故事(gùshì)里,让我们永远无法迈出去了解世界(shìjiè)的本相(běnxiàng)。伟大的文学,揭示这个世界一些残忍(cánrěn)的真相,通常是不太让人愉悦的。但因为有很好的故事性和文笔,所以能让我们去尝试接受,去提升我们对世界的理解和感悟。但AI可能创造出非常精彩的故事,让我们非常沉醉的文笔,却(què)和这个世界的本相隔离。这样,我们岂不是将被豢养在一个个肥皂泡里,和世界本身也和更伟大的境界绝缘了?就像《束手》里所描述的,人类被圈养(quānyǎng)起来,只不过这种圈养更彻底,我们甚至不会意识到自己被囚禁了。
昼温:这样听起来,作家还是有存在的(de)意义呢!用手中锋利的文字刺破人工智能打造的泡泡(pàopào),帮助人们深度链接、理解世界。
刚才说了那(nà)么多,还是以人类为中心的话题,那在(zài)未来,AI会不会搞出一套自己的语言(yǔyán)啊?前段时间网上不是疯传一个视频吗(ma)?两个AI聊着聊着,突然发现对方都是AI,结果直接(zhíjiē)切换成加密语言继续聊。这不就等于它们背着我们搞小团体吗?最可怕的是,等我们发现的时候,可能早就管不住它们了。
宝树:这点我倒是蛮期待的(de)(de),有没有(yǒuméiyǒu)可能它们发展出一种不受人类语言模式约束的新语言?人的自然语言受限于一些基本的结构,比如说主谓结构,似乎总有一些主体在做出行为,但这些主体是对流变的现实的一种失真的模拟(mónǐ),而我们只能这么去(qù)理解世界,有没有可能人工智能的语言能够摆脱这个结构,在一个新层面上理解世界?如果可能的话,不论(bùlùn)人类是否能理解,都是宇宙智能本身的一种飞跃。
昼温:那到时候我们就只能(zhǐnéng)像蚂蚁一样,仰望AI去探索星辰大海了。似乎对于人类来说不是一个很好的未来。你认为我们最有可能(kěnéng)走向(zǒuxiàng)的未来,是什么样的呢?
宝树:这个真的很难预言,只能说未来可能会很美好,甚至超出(chāochū)我们的想象,但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强烈的动荡。比如说通用人工智能(réngōngzhìnéng),如果能够(nénggòu)代替大多数人的工作,让90%的人失业,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?会不会诱发战争和(hé)混乱(hùnluàn)?又比如说,网络通信技术,能够让人群以之前无法想象的方式连接起来,但又会在人群中制造区隔和对立,放大人性中党同伐异、自我中心的缺陷。今后的每(měi)一步可能都蕴藏危险(wēixiǎn)。目前日趋紧张的国际局势,也间接和科技的迅猛发展有关。
虽然我们不可能真正去预知未来,但(dàn)可以去想象。我今年会(huì)出一本新书,叫《你已生活在未来》,讲述AI等近未来科技下一些可能发生的(de)生活故事,也许会有一丁点参考价值,也许纯属盲人摸象,过几十年看就是笑料。单纯从创作(chuàngzuò)角度来说,我觉得短期内还不用(bùyòng)太悲观。十年之内,AI还不太可能(bùtàikěnéng)威胁(wēixié)到人类的创作者,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也的确不多了。真正远远超过人类智能的人工智能可能在二三十年后就会出现,天堂或者地狱,我们到时就会知道。但就像我上面说过的,能见证这样一个必将到来的未来本身也是一种幸运(xìngyùn)。
昼温:是啊,“生命总会(huì)自己找到(zhǎodào)出路(chūlù)”,尽管中间会发生很多(hěnduō)动荡,人类社会一定会找到适应它的方式,也许是一种新的语言,也许是完全不同的伦理道德,也许那种方式会让今天的我们无法理解。总之,未来已来,让我们一起见证!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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